前言: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既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不幸的是,我患鼻咽癌已近10年,被病痛折磨了10年,如今口不能多语、右半身瘫痪,身体极度虚弱;而我又是幸运的,有着美好而浪漫的年轻时代,患病后得到了亲人和单位无微不致的关怀,特别是我的丈夫谭寒波对我不离不弃,一直帮助和鼓励着我与疾病作斗争,我的生命能延续到现在实在是一个奇迹。我很早就想把我们的故事留给世人品读,市新闻中心记者帮了我这个忙,我每晚都单手努力地打一小段文字发给他,不为别的,只想在媒体表达我的心声——“老公,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妻!”
我爱上了“坏小子”
我1969年出生于长沙,我的父亲李复生毕业于武汉水利学院,就职于湖南省水利厅,1968年父亲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知识分子被选派到韶山来支援毛主席的家乡建设。随后,我也随母亲来到了这片红土地,当时我只有几个月大。母亲就职于韶山医院,随后生下了我的妹妹。
1987年元月份,我被招到韶山医院工作,那时,谭寒波也作为医院职工子弟被招进来了,我们开始相识。后来我们一起读药剂学校,18岁的我比较沉静,而波却是公认的“坏小子”。对于他,我早有耳闻,听说少年时期爱在在外面玩耍、打架,在大人们眼里属于那种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人。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相识的第二年他便向我表达他的爱意。基于传言,当时我没有应承,我的家人更是反对,原因主要是他没有大学文凭,在医院工作也没有医疗技术,我的父母希望我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属。但是波一直不放弃他的追求,他有跟父母调往长沙工作的机会也为我放弃了,这使我动容,我最后被他的真心打动,不顾父母答应了他的求婚,1995年我们举行了婚礼。
婚后我俩都在韶山医院工作,生活很幸福。公公婆婆当时都在湖南省政法学院工作,公公任处级干部,波的妹妹嫁到了香港。我的父亲是韶山最早的一个副高职称,兼任韶山市政协副主席。我的妹妹也就职于韶山市工商局。我们夫妻双方的家庭条件都算优越。1996年,我们的儿子谭天祺出生了,一家人其乐融融。
患病后丈夫给我莫大的鼓励
2002年年初,我流过几次鼻血,起先以为是沙鼻,也没太多在意,后来波坚持要带我去湘雅检查。这个3月份对我来说是黑色的——我被确疹患了鼻咽癌,并且已到中期。当时我的父亲已经故去,怕我母亲承受不住打击,首先一直瞒着她。波则多方打听我省哪家医院治疗效果最好,然后马上找关系帮我联系床位,联系有经验的主治医生。他和公公婆婆说得最多的是:“不要想钱的事,只看哪家医院治疗效果最好,钱是小事”。波从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他乐观地例举好几个鼻咽癌患者治愈后的情况,有从医生那里问来的,还有熟人那里问来的。比如韶山宾馆一刘姓女患者、原韶山电视机厂一欧姓男患者,他们都是70年代患病治好的,一直到现在跟正常人差不多。波带我到过欧姓患者家里,帮我问他愈后一直吃的药方,还问到了刘姓患者的电话,要我直接询问她现在的情况。由于他们都是真实病例,大大消除了我的恐慌心理,让我有了较好的心态面对治疗。
这次,我在湘雅住了两个月的院,放疗和化疗都做了,波一直陪在我身边。让我们始料不及的是,8个月后,我的病复发了,2003年初,我住进了湖南省肿瘤医院,又治疗了两个月,由于全程采用放射性治疗,我出现了大面积脱发,唾液分泌量只有正常人的20%,不能多说话,牙齿也松动了。波每天都熬汤给我喝,细心地喂我,给我讲笑话哄我吃药。治疗较成功,要强的我回家休息两个月后又要求上班,这期间我没间断吃药,中药西药都吃。每到春秋换季时节,我易患感冒,并且难以治愈,只得打吊针增强免疫力,据说,这些药也有抗肿瘤的效果。1年后,我出现了视力下降、走路失去平衡等症状,我住进了湘雅附一外科。医生给出的诊断是高危颈椎神经末梢瘤,必须开刀,否则半年后将高危终身截瘫,但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60%。那几天,我注意到一向乐观的波沉默了很多,他征询我的意见,我们商量着赌一把!手术总算成功了。但好景不长,2010年12月份,我突然跟中风一样,右手右脚不能动,湘雅附一神经内科的医生告诉我们,由于先前的放射性治疗损伤了头部,留下了后遗症,这在国际上也无法根治。我问波后不后悔,他说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也曾提出过离婚,他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从来不曾担心过他有一天会对我有所放弃。他说:“你是幸福的,我就是快乐的”。
他就是我身后的大山
波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先说治疗吧,我两次放、化疗的两家医院都是湖南省著名医院,每天患者及陪人多不胜数,人潮拥挤。无论是挂号、就诊、做各项检查、等检查结果、取药等任何一个程序都要排很久的队,让人烦不胜烦,这些事都是波在做。病房床位紧张,他作为陪人根本不可能睡好觉,而且他时刻要观察我的动静。我先后在长沙住了四次院,可以想象他的辛苦。我两次放化治疗后,每半年就要去肿瘤医院复查一次,每次都是波陪我去。两次放疗给我带来了很多的副作用,我的身体虚弱了很多,特别畏冷,于是波嘱咐家人夏天少开空调,冬天给我买了电热鞋,睡觉前一定会给我开上电热毯。他听说鱼的营养比肉类好,而且野生的鱼比池塘放养的鱼好,便经常利用休息时间去野外钓鱼给我吃。我放疗后,舌根萎缩、牙齿疼痛、吞咽困难,波会挑鱼身上最好、最嫩的鱼肉帮我拔掉鱼刺再给我吃。为了陪护、照顾我,波放弃了很多娱乐休息时间,拒绝了很多朋友的娱乐邀请,极少出入娱乐场所。他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但是我从来没有见到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时候。无论面对什么难关,他始终都是积极、乐观地从容面对。如果我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或许不会感受他对我的这些关爱,他的诸多付出让我深深地理解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虽然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肉麻的表白,但是我真真实实得到了世上最真挚、最深情的爱。
家人和单位给我的温暖
我们的儿子谭天祺今年15岁了。他也很懂事,很小的时候就为我煮过香喷喷的面条,我瘫痪以后给我做按摩,在湘潭上高中经常会打电话询问我的健康状况。我收录了几条他发给我的信息,“你痛就想办法,一点不要强忍,打针只要能控制住就好,我在学校一定努力学习。”、“妈妈,你的头好些了吗?昨晚睡得好吗?”、“妈妈,针打完了吗?你这次好了就要多吃清淡的东西,不要吃腌菜。吃点药控制。”、“妈妈,你在干什么?变天了,你要多穿衣服啊。”、“妈妈,快点好起来,我一定考个好大学。”……
病后我们夫妻双方家庭每个成员都在为我们尽心尽力。经济上给我们支持,精神上给我们安慰。住院有我妹妹和波的妹妹陪护,买据说能增强免疫力的燕窝、蛋白粉等比较珍贵的营养品给我吃。双方老人都年事已高,而且身体都不太好,但都是竭尽全力对我细心呵护。
我们单位的领导也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们对一个普通职工的关心,无论是院长、书记还是其他院领导。我去长沙治疗,他们会给我专程派车;波的工作他们会安排就绪,让波毫无顾虑可以全身心地照顾我;经济上每年会给我适当补助;我瘫痪以后每年的“三·八”妇女节和春节会登门慰问并经常询问我的健康状况。领导还多次对我们说:“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会想办法帮你们做到。”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没有受漠视、受冷落的感觉,只是源源不断地感受到领导们的关心和温暖,从而也更激发了波的工作热情。
来世还做你的妻
我患病快十年了,放疗带给我的并发症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波的负担也越来越重了,仅医药费就花去了几十万元,但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钱的事。他只是医院的一名普通采购员,这些钱是他省吃俭用节约出来的,是他从亲戚朋友那儿借来的,是双方老人的工资,也是妹妹和小姑的援助,这是我们夫妻欠下的人情债,想想还都得波去偿还。但波从没把这些透露在脸上,他一直乐观着。现在我上下楼梯、上厕所都要波抱了,有外人在时,波总忘不了开句玩笑:“你看我的老婆,现在还要抱呢!也乐得我重温结婚时的感觉!”
最近我已经不能正常进食、正常呼吸了,一直在打点滴。波听说燕窝对我的病情有所帮助,就买了燕窝回来。燕窝里面有无数细细的羽毛,他把燕窝泡在水里,戴着眼镜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把那些羽毛一点点挑了出来,一碗燕窝他至少花了两个小时才把那些羽毛挑选干净。他浑然不觉,我却感动得快流泪了。这个细小的举动告诉我:这也是一种大爱!我确实是幸福的!我跟波说:“老公,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妻”。
作者:李艳红口述 余拙整理
编辑:刘峻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