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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张恨水

作者:肖小兵 编辑:刘峻辰 2018-07-24 11:31:24
红色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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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东与张恨水曾以《金粉世家》、《啼笑姻缘》等著作蜚声三十年代文坛的张恨水,一生颇受争议,有人给他戴上“鸳鸯蝴蝶派”的帽子,也有人誉他是中国的大仲马加半个巴尔扎克,也有人将他和鲁迅相提并论,称他俩“代表着中国二十世纪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两峰尖”。而毛主席在单独会晤张恨水时却是这样评价张恨水的“……先生以笔为利器,揭露国民党达官显贵之腐败和社会之黑暗,呼吁团结,对鼓励民众起来抗战起了积极作用。对此,深表敬意。”

  曾以《金粉世家》、《啼笑姻缘》等著作蜚声三十年代文坛的张恨水,一生颇受争议,有人给他戴上“鸳鸯蝴蝶派”的帽子,也有人誉他是中国的大仲马加半个巴尔扎克,也有人将他和鲁迅相提并论,称他俩“代表着中国二十世纪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两峰尖”。而毛主席在单独会晤张恨水时却是这样评价张恨水的“……先生以笔为利器,揭露国民党达官显贵之腐败和社会之黑暗,呼吁团结,对鼓励民众起来抗战起了积极作用。对此,深表敬意。”

  毛泽东与张恨水

  一九五六年一月,张恨水应邀列席全国政协第二次全会。去报到那天,他特地穿上了那件用毛主席送给他的延安产粗呢做的中山装,以示庄严。这件衣服虽然退了色又加了染,他仍然很珍爱,除了重要场合,他很少舍得穿。

  会议分组讨论的第一天,周总理来到恨水所在的那个小组。他一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他们就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总理。恨水从没忘记,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总理对他的关怀。那份供给,救了他全家人的性命。开幕式上,他远远望着他,在心里暗暗向他致谢,没想到还能这样近地再见到他。他很激动,使劲地鼓着掌。总理也鼓着掌向他们走来,一一与他们握手,他走到恨水面前,一眼就认出了他,攥紧他的手说:“张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恨水连声说:“是的是的,又见面了。”

  “听说您患了中风,早就想去看您,可未能抽出空来,没想到您恢复得这样快,这样好,真是奇迹啊!望多保重。”

  “谢谢总理关心!”他有很多话要跟总理说,可还有很多同志在等着和总理见面,他只好松开总理的手。总理和小组全体同志握过手,竟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来了,说:“大家随便谈,有什么说什么,我是来倾听大家的意见的。”大家发言时,周总理侧转身向着他说:“听说您又出了不少新作,而且很受海内外读者欢迎,祝贺您。”

  “总理日理万机,还这样关心我,真……”

  “呢,不要说客气话。”总理打断了他,“关心不够啊!听周扬同志说,您辞去了文化部顾问,为什么?”

  “总理,”恨水早想把积压已久的心里话对他一吐为快,这个机会来了,他连忙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您代表政府向我伸出了援助的手,帮助我渡过了一段困难的岁月,我一直感铭在心,无以报答,心里很不好受,深为无功受禄白拿国家的供给而愧疚。现在我身体康复了,能写作了,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不能再要国家的补助了。国家新创,百废待兴,处处需要用钱,我怎么忍心再白拿国家的钱呢!”

  他诚挚的话语,使总理心里一热,他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说:“您的心意我理解,谢谢。以后有什么困难尽可找我。”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他那加了染色的中山服上,又问道:“您生活真的没有困难?”

  恨水立即领悟了他的意思回答说:“的确没有困难。别看这套衣服,这是毛主席到重庆的时候送我的呢料做的呀!”

  总理笑了起来说:“您很重旧呀!”

  又一天,还是分组讨论。吃过早饭大家陆续来到会议室,恨水刚坐下,小组会议召集人就激动地告知大家:“毛主席一会儿要来看望大家。”

  群情激动起来,有人鼓掌,有人欢呼。

  恨水的心跳也加快了,这个消息于他来说,犹似一双桨棹,搅动了他秘藏已久的心底蜜湖,他想起了他和毛主席的交往。想起了他和毛主席的两个多小时的畅谈。

  那是日本宣布投降后,毛主席率中共代表团到重庆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那会,毛主席在渝期间,和各方面举行座谈,会见了《新民报》部分工作人员。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这之前的一九四四年六月,毛主席在延安接见中外记者团时,还特意向他的老友赵超构了解他的情况,并说他写的《水浒新传》好,“梁山好汉抗金,共产党抗日。”并请超构向恨水转达他的问候,希望他有机会到延安看看。他因没有机会去延安,引为终生之憾。大概是十一月的一天,那天,他正在报社编稿。他的一位熟人带来一首词给他看,他接在手里,见上题《沁园春·咏雪》,就默诵起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他读完上阙,就情不自禁地大声朗诵起来: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他被这首词的磅礴气势震撼了,诵完就说:“好词好词,豪放派之坛主苏东坡该让位于这位毛润芝先生了!”

  “这位毛润芝先生就是毛泽东。”送稿人告诉他。

  “啊!”恨水不由震惊了,说:“没想到他的词作得这样好!”他本想说“大有帝王之气”,但看看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没敢说出来。

  “毛先生称这首词为游戏之作,愿意在贵报首刊,请您也和一首。”

  恨水欣赏这首词,但这不是一般的词。他很明白,这是不能和的。便说:“毛先生这首词气派非凡,我自愧弗如,和不了。但很高兴《新民报》能发表。”

  这首词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四日刊发在《新民报》晚刊《西方夜谈》上,第二天《新华日报》亦发表了。他还记得,编者按语是这样写的:

  毛润芝氏能诗词,似鲜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园春·咏雪》一词者,风调独绝,文情并茂,而气派之大,乃不可及。据氏称则游戏之作,殊不足为青年法,尤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几天,送词稿的先生来对他说:毛先生想和您谈谈,他要单独召见您。

  自从读了他那首词,毛先生在他心里已不是单纯的政治领袖人物,还是一位伟大的学人、文学家,恨水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但他从不敢渴望,更不敢想。能与他这样的伟人、思想家单独会晤交谈。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又惊又喜,激动地问:“什么时候?在哪里?”

  “现在怎么样?我送您去。”

  “好!”

  毛主席早等在会客室里了。他一进门,毛主席就迎上来,把手伸给他说:“张先生,欢迎您。”他拉着张恨水的手,把他领到一张木沙发上请他坐下,隔着茶几,毛主席坐在对面的那张木沙发上。勤务员上过茶,就带上门出去了。

  “喝茶。”毛主席端起茶杯对他说,“张先生的《水浒新传》我们延安印过。”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恨水也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拜读过,很好,有意思。我还读过先生的一些诗文、部分抗战题材的小说。很欣赏先生嬉笑怒骂、痛快淋漓之文笔,先生以笔为利器,揭露国民党达官显贵之腐败和社会之黑暗,呼吁团结,对鼓励民众起来抗战起了积极作用。对此,深表敬意。”

  “毛先生过奖了。我是一个正直的中国报人,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写伪作品。”他仍然有些拘谨,“我只是凭良心为文。我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文字,让毛先生见笑了。”

  毛主席递给他一支烟,先点着了自己的,再把点着了的烟递给他,就像非常熟悉的老朋友之间那样。他连忙接着,点着后,又把那支为他点火的烟递回给毛主席。两人都猛吸了起来,室内顷刻间云蒸雾绕。他的心神完全放松下来。毛主席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风趣地说:“在湖南一师读书时,有位袁吉六先生,曾嘲笑我的作文,今天见到张先生,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哟!”

  他连忙说:“毛先生雄才伟略,大笔如椽,恨水雕虫小技,怎能与毛先生相提并论,惭愧惭愧!”

  毛主席豪爽地笑了起来说:“张先生太谦虚了!”

  “恨水决非虚言!”他真诚地说,“毛先生的《沁园春·咏雪》气势雄伟,有如长江大河那样一泻千里,我辈望尘莫及。”

  “哈……”毛主席开心地笑了起来。转过话题问:“张先生:您的名字很有意思,‘恨水’是您的笔名吧?”

  他答道:“毛先生说对了,是鄙人的笔名,我原名‘心远’,失学之后,曾浪迹江湖,我有位本家叔叔在汉口一家小报任独脚编辑,我投奔而去,他请我为他的小报写‘补白’之类的文字,需要署名。我想起第一次在苏州投稿时,仿效当时小说家署名什么生之类,就起了个‘愁花恨水生’的笔名。我不想再用。我很喜欢南唐李后主那首《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姻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他还没有说完,毛主席就情不自禁吟诵起来,“是这阙?”

  “正是。”他接上说,“那时,我想人生有限,决不能让光阴像逝水般白白东去,就截取了‘恨水’二字作了笔名。以后,人们遂忘记了我的本名了。”

  “后主词凄凉哀怨,张先生从中竟悟出了如此深意,可佩可佩。我也有过几个笔名,却没有先生之名寓意深隽,我常用的“润之”一名,是我师杨怀中起的。有次,我给杨先生写信,署名毛学任。先生不解,致信问我。我说学一学梁任公。杨先生便送我一部《胡文忠公遗集》,我仔细读过之后,觉得胡林翼值得学习。胡字‘润芝’,我就改为‘学润’,杨先生对我说,司马长卿崇拜蔺相如,改名相如,你既崇敬胡润芝,就干脆改为‘润之’吧。以后,师长和好友多叫我‘润之’。”

  恨水高兴地说:“大凡每个人起笔名,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哈……故事!小说家随时都能联想到故事!”毛主席非常快活地笑着说,“先生的小说,情节多以男女婚恋为主线,您对爱情一定很有研究罗?”

  “关于爱情,恨水不敢妄说有研究。”恨水微笑答道,“但我认为,事业和爱情是一个人的人生两翼,只要他是正常之人,除了建功立业,还需要爱情。当然,如果两翼皆能成功,当然是最幸运之人生。但大多数人的人生不是风调雨顺的。有人在事业上取得很大成功,却不能得到幸福的爱情,有人获得了美好的爱情,事业上却一事无成。每一个人的命运都不可能相同。我以为人生之两翼就构成了这个人的命运。但这两翼又脱离不了这个人所处的时代、阶层等等的制约。”

  毛主席连连颔首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情也具有它的阶级属性的,金钱、门第总是制约人的意志,您作品中的杨杏园和李冬青的爱情悲剧就是门第观念在作祟。”

  “毛先生,您看过拙作《春明外史》?”

  “拜读过拜读过。”毛主席连声道,”是一位朋友从北平带来的、凄婉动人,张先生是写爱情的里手哟。”

  “我不是为写爱情而写爱情,我写爱情是为揭露现实的丑恶、黑暗和无情,把美的东西撕碎给人看,就能吸引读者读下去。”恨水解释起自己的追求,“我想让读者从中悟出,要获得幸福的爱情,就得和很多东西去作冲撞,要想获得真善美,就要去摧毁假恶丑。美好的东西是等不来的,要靠自己去奋斗。”

  “先生说得太好了!”毛主席击了下掌,“只要我们去努力奋斗,一个美好的社会就会到来的!”

  他们谈得很投契,几乎忘了时间。恨水一看怀表,两个钟头都过去了,他抱拳站起来说:“毛先生,我坐得太久了,该告辞了!”

  “再坐一会嘛,”毛主席站起来挽留他。

  “不啦不啦,不能再占用您珍贵的时间了!”

  “先生执意要走,我就不再挽留了。请等一下,我有两样延安带来的土产送先生。”毛主席说着就唤了声勤务兵。勤务兵应声捧出一块呢料、一包红枣和一袋小米。毛主席接过递给他说,“这都是延安大生产运动的丰收果实,这粗呢是我们军民自己纺织的,看似粗糙,但很暖和;小米、红枣是陕北特产。不成敬意,请张先生收下,拿回去给家人和孩子尝个新鲜吧!”

  “谢谢,”恨水激动地说,“今天我太高兴了。”

  “我也很高兴。我们的龙门阵摆得很有意思罗!”

  “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毛主席!”

  恨水从记忆的蜜湖中被一片欢呼声拽了回来。他跟着也站了起来。毛主席走进了会议室,茅盾先生陪侍在他身旁,依次地把作家艺术家一个个介绍给他。毛主席热情地与文艺家们握手交谈。毛主席离他越来越近了,恨水的心狂跳起来。茅盾先生以为毛主席不认识他,对主席介绍说:“这是张恨水先生,小说家。”

  “我晓得晓得,我到重庆去跟蒋介石谈判时,就和他认识了!”毛主席紧紧握住他的手说,“您好,张先生,听说您写了上百部书,了不得,了不得!”

  茅盾插话,说某某书是他写的。恨水连忙分辩说:“那本书不是我写的,是别人盗用我的名字出版的伪书!”

  “哈……”毛主席乐了,他诙谐地说:“可见张恨水这三个字很值钱啊!”

  恨水想说句什么,可毛主席已放下了他的手向别的艺术家走去。恨水看着他和文艺家们谈笑风生的身影,心里暖烘烘的。

作者:肖小兵

编辑:刘峻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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