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标题:——援越抗美作战中军事联络工作点滴
援越抗美作战,是我军继抗美援朝之后,又一次援助邻国反抗侵略的重大军事行动。应当时越南劳动党和越南政府的要求,根据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决定,自l 965年开始,我军先后派出多批部队到越南北方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战争。毛主席关于“已经获得革命胜利的人民,应该援助正在争取解放的人民的斗争,这是我们的国际主义的义务”的教导,是当时部队出国作战的指导思想和行动指南。
1968年1月,高炮某师及其加强部队奉中央军委命令,开赴越南,遂行援越抗美的对空作战任务,担任安沛至老街铁路沿线各要点的防空作战。部队入越后称中国后勤部队×××支队。我当时作为“加强人员”随部队入越,被指定担任军事联络员,负责对越方的军事联络工作。
援越抗美作战的主角是高射炮兵。对空作战中军事联络工作的主要任务是:与越军派驻的联络组保持密切联系,根据双方商定的协议,互相通报有关作战情况,及时有效地调处战斗保障事宜,协调部队与部队、部队与地方之间有关军事工作的交往活动,以保证我军顺利地遂行作战任务。
军事联络活动是频繁的,而最主要的形式是双方联络员的定时会谈,我们简称“交班”。这种“交班”,每天上午和下午各一次,形成了一种固定程式:首先是我方通报当日空情、部队作战情况、部署调整,以及要求对方协办的事项;尔后越方通报当地气象、道路和交通保障,以及物资供应(主要是构筑工事和燃料用材)等,并共同研究要解决的问题及其实施细节。越方军事联络员阮参谋,曾担任过越军炮兵营营长,并参加过我国为越南人民军举办的干部培训班集训,他对中国军队的作战指导思想和战略战术是了解的,对我部队的优良传统和战斗作风更是赞佩不已。因此作为双方军事联络员,我与他相互配合工作,还是很融洽的。
渡口风波
1968年初,部队入越换防。中越双方专门为此召开了军事联络工作会议,并就换防有关问题达成协议。双方商定,为了确保军事行动的保密和安全,我部队经欧楼渡口过红河接防,由双方联合组成渡口指挥所,实施统一指挥。地面警戒由越方负责。
我51大队预定于1月20日20时起通过欧楼渡口浮桥。为了监察和协调部队行动,我和越方阮参谋提前到达渡口。此时,发生了一桩意外的事件。几个越南公安员引导一辆苏式吉普车,突然闯入渡口,竟不通过渡口指挥部准许,指手划脚地要求我方部队让路,欲强行争先过渡。
根据协议,我作为中国军队的代表,当仁不让,当场制止了越方公安员瞎指挥的做法。同时,向阮参谋严肃指出:“我方部队换防,理应由贵方提供可靠的安全保卫措施,现在现场竟有人扰乱,这是不能允许的,无关人员必须迅速撤离渡口。”阮参谋表示理解我方意见,报给越方。安沛是越南西北部的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这个地区有火车站、渡口、军事仓库等重要设施,还有我国工程部队正在援建的空军基地,这些都是敌机袭击的重点。据此,部队和当地各单位都作了反空袭准备。
2月18日深夜,敌多批机群从数个方向向我防区临近。此时,各级指挥所在紧张的传着号令,不同层次的高射炮兵均指向漆黑夜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苍鹰就擒。一批批飞贼终于闯进了我们的火力圈。刹那间,夜空四周突然迸发出一条条巨大的探照灯光柱,紧接着是万炮齐发,密集的炮弹曳光和炸点,带着响彻原野的轰隆声,构成了巨大的“火海”,它无情地向侵略者宣告——此路不通!来犯敌机有的被击落,多架被击伤,更多的是慌忙投下炸弹,无可奈何地抢先溜回去了。
雷达荧光屏上的光点消失了,安沛的夜空又恢复了安静。此时,指挥所在紧张汇集战况的同时,安沛机场、援越工程部队、火车站……连续不断地发来电话,相继报告“目标安全”,并向高炮部队表示感谢和祝贺。越方联络组也打电话表示感谢,并指出:由于通报空情及时,当地机关和群众预先都有所准备,加上防区高炮部队组织了有效的对空掩护,从而保障了这次反敌机夜袭的胜利。此时此刻,双方军事联络员都分享着胜利者的喜悦!
知难而进
2月中旬那次夜间战斗后,敌机多日没有进入安沛防区。支队首长预见到敌情的变化,决定加强安沛西侧的对空火力。要求在半个月内,调整两个中队的兵力到红河西岸。由于这是一次重要的部署调整,首先由支队首长亲自与越方联络组负责人会谈,达成了原则性的协议。有关计划和实施问题,留待双方军事联络员进一步会商。
我和越方阮参谋在会商实施办法时,对当地的地形作了进一步研究。我方预定部署的地区,山峦起伏,丛林密布。加之交通不便,火炮、车辆进入必须修通行路。当时阮参谋显得信心不足,他面对地图,皱着眉头对我说:“这个地区即使能新辟阵地,在时间上也很难按你方要求实现。”
我考虑最好还是到现场去找解决办法,阮参谋也赞成现场勘察。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同车到达预定地区,勘察地形,走访群众。通过现场调查研究,终于豁然开朗,最重要的是找到了河西地区有若干地段的旧路基可供利用,这样就可以大大缩短修筑通行路的时间。困难可以解决了,阮参谋脸上的愁云也消失了。紧接着我们共同选择了几处可供展开的阵地区域,并绘制了要图。方案报给首长,很快得到了批准。
在组织部队构筑阵地前,我和部队指挥员共同研究,如何尽量少占用耕地。在越方同意征用的耕地范围内,做到能省则省。有的高炮连宁愿迂回通过崎岖地段,也不轻易损坏庄稼。他们的行动感动了当地人民群众,大家连夜协助部队加修道路,填平遗留的炸弹坑。有的还拿出黄橙橙的香蕉和菠萝慰问我们的战士。此情此景,中越两国军民的友好情谊也使双方军事联络员感到无比的宽慰。
组织这支部队从红河的林场渡口过渡,也是一次艰难的尝试。林场渡口实际上是一个乡间徒涉场。渡口河面虽然只有半里多宽,但水流湍急,仅有的一条渡船,载重不过数十吨,只容两车两炮装载。渡场两岸又是陡坡,阴雨路滑,部队只得组织成连的人员一辆车、一门炮地推拉上岸。我和阮参谋也肩并肩地手执拉炮绳,在有节奏的号子声中,同战士们一起推车拉炮。当我问大家累不累时,一矮个战士争先回答:你们“武官”(这是战士对军事联络员的美称)也跟我们一起干,我们的劲头就更足了。我通过翻译把这话意译为“向越南人民军联络员学习”,转告阮参谋时,他笑着说“向中国同志学习,我们是一个阵地上的战友。”
经过双方共同努力,预定部署到红河西岸的部队,只用了两周时间就全部进入新阵地。3月16日展开,只隔5天,到22日,这支部队终于在新的阵地上赢得了可贵的战机……。
美军无人驾驶侦察机坠落之迷
1968年5月,越美两国在巴黎开始了和平谈判。在此期间,美机侵犯越南北方的活动仍然没有停止,不断使用SR-71、U-2和无人驾驶侦察机,对我防区实施高空侦察。5月中旬,却发生了一桩意外事件:在安沛以东我们部队一个观察哨位附近,有一架美军无人驾驶飞机突然坠落。据了解,这种飞机是较先进的高空侦察机,机上装有新式电子仪器和成像分辨率较高的照像系统。当时美军是作为检验新军事技术而投入使用的,想不到来了个“倒栽葱”。这一消息,敌、友、我三方都特别关注。该机坠落后,我就近部队立即对现场采取了保护措施。为了搜集敌军资料,我们根据两国协议和有关规定,组织
侦技力量,对飞机残骸进行了必要的装备检查和技术鉴定工作。此时,越方也对侦察机残骸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方提出交涉,要求把飞机残骸交给他们,并指出:越南防空部队当时发射了导弹,敌机是中弹坠落的,而且有事实证明中国军队获得了飞机残骸。我根据当时情况表明: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得到这方面的情况报告,待查明后再作答复。
事隔两天,越方联络组阮组长亲自赴会称:越南国防部已得到有关情况的报告,飞机是导弹打下来的,希望尽快移交残骸。随即,阮参谋又奉命带一名“越南国防部派来的专家”与我会见。对方有点夸口地说:“被击落飞机的一些装置,一般技术人员是拆不下来的,他是特地赶来担任这项任务的。”会谈仍无结果。
第四天,越南安沛省外事处负责人要求与我支队领导人会谈。我方由友谊办公室接待。越方代表武断地指出,美军侦察机肯定是越南防空部队打落的,其残骸理当由他们直接处理。并要求我方保证该机和各种构件不致失散,全部移交越方。我方则郑重阐明:我们部队以中越人民的友谊和团结抗美大局为重,模范执行军事政治纪律,飞机残骸问题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得到公正处理;美军无人驾驶侦察机坠落的原因有待取证;我们搜集研究某些敌情资料,也是为了中越双方共同对敌斗争的需要,希望不要因此引起无谓的争执;待情况查明,我方将负责送交残骸。
我有关部门经过调查研究,对美军侦察机坠落得出了鉴定性的意见:(1)飞机外壳上找不到弹痕,判断该机是因机械故障而坠落的;(2)该机坠落时机体已有损坏,其电子仪器和照像装置破损尤为严重;(3)部队搜集到的残骸是该机的主体部分,另有一些破损部件已经失散。当我方向越方联络组联系送交美军侦察机残骸时,将上述鉴定结论通知了对方。飞机残骸移交后,越方联络组多数成员对我方鉴定意见表示接受,但也有少数人提出异议,认为中国军队对飞机作了故意破坏。对此,我方只能表示遗憾。
1969年2月,我援越高炮部队奉命回撤返国。2月11日,越南国防部副部长陈贵海到达安沛,代表越南政府和越军总部对我方部队表示慰问。我们在我国工程队援建的安沛机场欢迎他。他在机场和欢迎会上一再提出:中国援越高炮部队是保卫越南北方的骨干力量,感谢中国军队对越南的抗美救国战争作出的巨大贡献。当我代表我方部队护送这位副部长到达住地——越南人民军某部指挥所时,他对我说:“军事联络官是越中两国军队的桥梁,对你们卓有成效的工作表示敬佩。”2月l 5日,我随支队机关起程回国,越方联络组成员到驻地为我们送行。我在向我的同行越方阮参谋告别时,祝他们抗美救国战争取得新的胜利。他引胡志明主席的话,满怀深情地对我说:“‘越 中友谊万古长青’,愿我们今后再相会,感谢你们!”
来源:韶山市新闻中心
作者:毛银河
编辑:刘峻辰